李 强 | 冬至那天母亲的谎言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图 | 李一平
文 | 李 强
昨天是冬至，中午吃了饺子，因为一份心的承诺。其实，并不特别好吃，但总算有种仪式感。之后给我母亲打了电话，傍晚又给我姐姐打了电话。今早醒来之后，突然回过味来，即兴写下这篇冬至文章。
昨天中午给母亲打电话，并不是刻意祝福老人冬至快乐。我家很少有这样的仪式感，而且，现在只有老人一个在家，吃冬至饺子可能性不大，甚至，大字不识一个的老人也会分不清冬至是啥。估计会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冬至的。我打电话是另外有事的，我们的对话是这样开始的。我：妈，你在干嘛呢？她：我在街上逛呢。我：你一个人咋跑街上逛去呢？没有伴吗？她：没有，就我一个人。当时，还有些纳闷的。因为，我姐夫陪我姐前天已到宝鸡住院看病做手术的。我母亲，突然一个人跑到我姐姐家所在街上逛去，有些不太符合常理。先说一下：我家在凤翔县最东一个村子，我姐家在岐山县城靠近我家这边农村，开车大约20分钟距离，但搭公交的话至少要40分钟，因为要从家步行20分钟走到公路边，坐公交10分钟后下车再走10分钟才能到。这个纳闷，当时并没特别在意，到晚上却有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傍晚时，白天联系和计划过安顿我母亲去宝鸡替换我的姐夫照顾几天我姐姐的事。因为她感冒严重，一时半会不能做检查和手术。想着让我母亲替下我姐夫先回来上几天班，到检查和手术最重要时再去医院。这样既不耽误工作，又不影响病情治疗。但是有一个比较明显的问题：我母亲是一个农村老人，而且，大字不识一个，也没城市生活经验，根本无法独立应付医院里大大小小与医生沟通、排队化验、交费取药、单独打饭、出去购物等琐碎事体。但我的母亲还是痛快地答应了，或许真是母女情深的缘故。我想着在宝鸡亲戚还比较多，堂妹和两个表妹家都在，我姐夫家也有亲戚在的。都能穿插帮忙到医院里招呼一下，所以，和我的母亲说好了周末去宝鸡照顾我的姐姐。
傍晚给姐姐打电话时，听着感冒后的声音明显好多了，心里很是欣慰。说到让我母亲去替换一下我姐夫的想法时，我姐姐说感冒好多了，可能会加快看病进程。暂时先不用了，我姐夫单位那边也协调好了。而且，毕竟，他的工作是我找同学关系给协调安排的，真有事我再出面延长几天假问题不大的。然后，我说到很奇怪我姐姐他们已到宝鸡去看病了，母亲怎么可能一个人突然跑到岐山去逛街呢？我姐姐笑了，这才说出实情：妈是给我家看房子呢。我才恍然大悟：我姐姐两个孩子都已成年，一个在西安上班，一个在西安上学。平常，家里就我姐姐和我姐夫在。但家里前后两栋楼里住着满满十来户租客，每天要招呼和打理这些房租事务，所以，家里始终离不开人管理的。
这几天，我的心思一直在安排联系医院看病和考虑我姐夫单位能否批假的事情，因了他的单位不景气，已裁员很多，而且，他是保安，不太容易缺岗的。却忽略了去宝鸡看病的话，家里人去楼空无人打理租房事务的问题。原来，我姐姐让我母亲来给她家看房子呢。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母亲却给我撒谎，我是没太明白的。因为，现在我母亲是一个人在家，行动比较自由方便一些。不像半年之前，还要照顾我高龄的奶奶，时刻脱不开身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多年以前：
我的父亲因为特别能干，劳动任务繁重，时间很是紧张，每天从早到晚象陀螺一样旋转个不停。我母亲主要在家里和地里劳动，我父亲在外面给人干活挣钱。男能全面主持内外，女却不能独立主内。因了，我母亲善良、懦弱和没文化、没心眼甚至在有些人看来算是愚昧的头脑。这本身不奇怪的，也不被我同样善良心软的父亲所嫌弃。但这确实是个不可回避的事实，会有一些本没必要的麻烦。我和我姐姐有时也哀叹和生气。所以，有些事就得我父亲处理或手把手教我母亲如何应对，更需要一些善意而有技巧的谎言。举几个例子，说明一下。
因为我父亲的智慧才干和热心助人，所以，找我父亲干活和帮忙的人很多，但并不是每个来求我父亲的人都好对付。早上，我的父亲出去给另外一家干活。走之前，给我的母亲交待：如果今天有人来找我，一定问清来人姓名、村子和啥事等，晚上回来之后，我好知道是谁和啥事。因为那个阶段，农村没电话，更没手机和网络。全靠人亲自来往去找人沟通和办事，有时会扑空的。可是，我的母亲，经常会不问这些最重要的基本信息，而是来人问你家掌柜的在不，老人简单地说不在。有些和我父亲熟悉，或许知道我母亲头脑简单，话传不清楚，所以，也不会说要找我父亲的具体事，也不说自己是谁。所以，这种沟通和传话，是没意义的。可能，会误了一些较重要的事，而且，我父亲还得绞尽脑汁去判断和猜测来人可能是谁或办啥事，大部分时间未必成功呢。我父亲，整天利用各种机会寻找还能连续和穿插干活的机会，一刻也不让自己闲着。或许，那一刻过去活就安排给了别人。
忙季会交待我母亲撒谎说他不能来是有它事，其实是不想因走亲戚而耽误干活。而我母亲一般实话实说，好在大家都能理解我的父亲。
还有一种重要的情况，有时需要撒谎和小心应对。比如，我父亲前一天晚上将要给跟他一起干活的人的工钱准备好，列好单子。然后，早上走时，交给我的母亲，说中午可能有人来取工钱。到时，你应该怎么做。让对方签字，当面校准清楚。最重要的，这笔钱是两个人一起干活的，他们自己要按劳动付出再分配。我的父亲指定由其中一个人来取钱，再分配给另外一个人。但，可能中午来的会是另外一个人，如果这样钱就不能给。只能撒谎说，孩子他爸早上走时没留钱或没交待这事，你等晚上他干活回来再来取钱。而我的母亲，可能只记住前半句话。然后，另外那个人中午来取钱了，我母亲不多问话就将钱给了来人，也没让人家签字。因为，她两眼墨黑，拿个纸单也看不明白。
再后来，我的父母以及大部分村人都有了电话，也还有一些需要撒谎和传话的事。比如，来人可能想找我的父亲再去协调他家女儿和婆家的矛盾，在多次调解无效后。我的父亲并不想做这种没有多大意义的重复事情，所以，早上走前，会给我的母亲交待一些注意事项：谁来找的话，就说这几天在外面干活，晚上也不回来。他的手机刚拿上，号码我也没记住，以切断不必要的联系。可我的母亲，还是会急人之所急，将藏在抽屉里的电话本翻出来，让来人自己找电话号码。
其实，还有一些比较复杂但同样目的善意谎言故事，一次次地露馅，让我的父亲当时很生气，事后却一声叹息。好些事真心不忍回忆。
如今，那个能教我的母亲撒谎并在谎言露馅之后，仍然能做到不生气、不责怪的另一个老人，已离开我们五年多了。家里不再要求和需要我的母亲撒谎或配合谎言，那就让她活得更率真自然一些。
李 强，1972年生。一个客居西安的凤翔人，故土情结很浓。喜欢品读文字，体味人生百态。
【悦读推荐】
文字审核：李 强
责任编辑：辛 克
◆ ◆ ◆ ◆ ◆
【关注我们】
【凤翔作家&时光捡漏】新媒体联盟
时光捡漏 ∣您的生活笔记
公众号ID：xinke19820728
人生 · 生活 · 活着